吃着城墙打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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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年间,飞将军李广带着夫人于敏一起驻守代郡,也就是现在的河北张家口。于敏出身戎马世家,本领不在李广之下,称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这一天,李广接到报告,说由于地面塌陷,城墙东北角崩出了一个大缺口,有一丈多宽。李广忧心忡忡,忙带夫人前往巡视。这一年,匈奴兵屡屡来侵扰,若大举来犯,定然会由这里攻入城中。修缮城墙可是急中之急,于敏自告奋勇,愿去烧制城砖。

  等她出了府找百姓一问,才知道当地的土壤根本不适合烧砖,不论是筑城还是建民房,都得到几百里外的砖窑拉砖。但因为匈奴兵常去“打草谷”,也就是抢掠财物,那里的工匠早跑光了,连砖窑也被毁了个七七八八。

  眼看城砖没着落,于敏决定回府跟李广商议。当她经过大街时,一户人家飘出了一阵扑鼻的香味。她知道这是当地的特产,叫做黄糕。这种糕用代郡的黍米为原料,不去壳,直接黍成米粉,然后蒸熟压实而成。其他地方也种植黍米制糕,但都比不上这里的黄糕的劲道和粘性。听到这户人家的欢声笑语,于敏也好奇起来,走进院子里看个究竟。原来,这家人生了个胖小子,正在做周岁糕呢。老爷子周叔两手握拳,对着盆里蒸好的米粉大力捶击。等捶好了,抓住一块,扭身就走,一直走到院门口,那糕还和盆里的黄糕藕断丝连。亲友们对着长长的糕丝连声祝贺,说孩子一定像黄糕丝一样长命百岁。

  这时。周叔也看见了于敏,喊了声:“恩人来了,快进屋!”原来,周叔的儿子曾出城砍柴,被小股匈奴兵掳去当苦力。幸亏于敏巡逻经过,一顿连珠箭射杀了敌兵,才把他儿子救了下来,从此周叔就称于敏为恩人。

  周叔请于敏吃黄糕,于敏哪有心思,叹了口气说出她的难处。周叔说:“保家卫国是头等大事,要不就拆我们的砖房吧。”于敏大为感动,不过还是谢绝了,因为民用砖又小又薄。匈奴兵有一种攻城车,前端是一截两人合抱的巨木,只有又大又厚的城砖才能经得起撞击。

  周叔低头沉思了半晌,猛地抬起头说:“有办法了,我们隔壁有座城隍庙很灵验,恩人烧点好香求求城隍老爷,一定会如愿。”

  于敏差点儿气乐了,周叔却是一脸认真:“你可别不信,我儿媳结婚五年来总怀不上孩子,去年她到城隍庙里上香,今年便生了个胖小子。”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附和起来。

  热心的周叔不由分说,一路推着于敏进了城隍庙。于敏哪信这个,但又不忍拒绝他们的盛情,便点烛上香,似模似样地拜了三拜。说来也怪,她刚拜完,就听门外的大旗“呼啦啦”地连响三下。旁边的周叔大喜,说:“城隍老爷答应了,我儿媳求孩子那天也是这样。”于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于敏回到府中,李广一见面就问城砖准备得怎么样。于敏见丈夫愁眉不展,有心开个玩笑,就说:“城砖有了,城隍老爷答应明天就送来。”她把经过一说,李广多日不展的眉峰也舒开了:“是吗?那你明天的任务就是接收城砖,不得有误。”

  这也就是夫妻间的说笑。第二天,李广出城操练士卒。于敏想,就用塌下来的旧城砖吧,虽然多半抵不住攻城车的冲击,但总比没有强。她刚走到缺口前,就见一辆辆独轮车推过来了,领头的正是周叔。周叔笑着说:“恩人,你看城隍老爷不是显灵了吗?昨晚我们城里的老百姓都做了个梦,城隍老爷说‘保家卫国,人人有责,我这个神灵也不例外,所以从阴间运来城砖10万块,不够还有’。我们醒来一看,院子里可不是码起了城砖吗!所以就运来了。”

  于敏半信半疑,难道真有这事?她从车上搬下一块砖,发现大小和城砖一致,但颜色黄澄澄的,重量也有些轻。她抽出佩剑,一剑砍在上面,只是现出一道白印,砖块完好无损。周叔笑着说:“阴间的砖嘛,总和阳间的不大一样,不过筑成城墙可差不了。”

  砖块一到,筑墙工程便火速展开了。10多天后,修缮工程完成,还剩几万块没用完,李广就下令在四座城门上修了四个箭楼。这样防守力量就更强了。

  城墙刚刚建成,5万匈奴铁骑便兵临城下。代郡城中,李广的士卒只不过二万五。以弱对强,李广坚守不出。匈奴兵很快把攻城车拉来了,一开始就对那段新补的城墙下手。一阵阵冲击声震耳欲聋,但城墙岿然不动,人们都说,这城砖是城隍老爷的,凡间的东西哪能攻得破?匈奴兵见攻城无效,便采用围困战术,算计着只要耗到你城里没粮,不怕不投降。

  几天后,军需官向李广报告,军粮运输线已被敌人切断,城里的粮食,包括老百姓的,只够全城吃10天。李广的眉毛又皱到一处。他已向朝廷求救,但那时奸臣当道,不一定会发救兵。这时,一个大胆的计划浮上他脑海:奔袭300里外的祁连谷。据可靠情报,匈奴的首领呼和单于正驻扎在那里,而且只有8000骑兵护卫。如果这招“围魏救赵”成功,代郡的围就解了。

  想到这里,李广深深地看了一眼夫人。这一趟,自己带一万精兵长途奔袭,必须带足15天的粮食,那城里剩下的粮就只够吃8天了。如果8天后计划不成功,城破人亡事小,匈奴兵南侵中原的门户就被打开了。于敏看出丈夫的担忧,她信心十足地一笑:“我相信你定会马到成功。等你回来后,城池保证安然无恙!”李广稍稍放了心,便带兵出了代郡城门。

  一万精兵冲开城外的包围圈,又远远地兜了一个大圈子,甩开了匈奴兵的探马,才斜斜向北开去。两天后,兵抵祁连谷。李广连夜带兵冲进去,谷口却忽然出现一队队匈奴兵,他们被装进了口袋阵!其实,单于在谷内驻扎,身边的骑兵确实不多,但李广的兵马惊动了夜宿的乌鸦。单于急急撤出谷外,又布了口袋阵。谷口地形险峻,李广攻打十几次都攻不下。幸好单于的大军还在前线,这里兵少,也不敢往里攻。

  两军僵持了10天。李广心里很急,代郡城里只有八天的粮啊。他仿佛已看到匈奴兵在城里烧杀抢劫,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到第11天,他们的军粮也告急。无奈之下只好杀战马充饥。这时候,呼和单于笑嘻嘻地来到谷口,劝李广投降。李广装作听不见,只是说:“你说什么?靠近点。”单于不觉来到了百米开外,不料李广大喝一声,一箭就射出去。他是有名的神箭手,单于应弦而倒,匈奴兵顿时吓得四散奔逃。李广上前割下单于的首级,带领人马一阵风似的冲出了谷口,日夜兼程赶往代郡。他心里一个劲儿地念叨:城隍老爷再显显灵吧,让夫人能坚持到自己回去。

  两天的路程,他们一天半就赶到了。当时正是午夜,代郡城外一个人影也没有。城头静悄悄的,看不清旗号。李广长叹一声,都15天了,此城必破无疑。他正要领兵回头,忽然一声炮响,无数匈奴兵围裹上来。李广知道中了埋伏,且战且退,不觉来到代郡城下。忽然城门大开,一队骑兵冲杀出来,李广长叹一声。敌人前后夹击,看来是在劫难逃了。不料,出城的骑兵反向匈奴兵杀去,当先的正是夫人于敏!李广精神大振,脑子也灵活起来。他把单于的首级拿出来,大喝一声:“单于已死!”匈奴兵立刻乱了,李广和夫人趁势追击,大获全胜。

  一进城,李广就问于敏:“你们这几天吃的是什么?”于敏一指城门上方:“你看,那里少了什么?”李广看了看说:“以前补的城墙剩了半截。”“对啊,我们就是靠吃城墙撑下来的。”李广顿时愣住了。于敏解释:“其实周叔他们送来的城砖,都是老百姓连夜用黄糕压模做成的,这种材料硬度大、粘性强,比城砖还结实呢!但这是他们的口粮啊。怕我们不收,才假托是城隍老爷的。当第八天粮食吃完后,周叔讲明玄机,我们就拆了箭楼磨粉吃。可是老百姓们不肯吃,说要保证守城士卒的口粮,结果有几千人饿死了,其中就有周叔……”

  胜利的喜悦在刹那间消失了,李广呆呆地站在城楼上。他想,在这场战争中起决定作用的不是他李广,而是城里的老百姓。于是,他下令,那段残墙不再补了,而是在外围另建新墙,以作纪念。所以,那半截黄糕城墙一直保存下来,听说到1960年,当地人还吃过这城墙度饥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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