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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70年代初，驻守南海前哨的我海军航空兵某飞行团装备了当时国产最新型的战斗机——歼一7。这是一种轻型歼击机，灵活机动性能好，但也有不足：作战半径小，只有500公里，航炮射程只有5公里，机挂导弹2枚，射程为20公里。而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轻型战斗机——美国的F－15，作战半径为800公里，航炮射程20公里，机挂导弹6枚，射程为50公里。两相比较，差距是十分明显的。然而，就是这两种不同级别的战机，却在南中国海上空进行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1972年3月9日8时30分，年轻的飞行员吴永与副大队长刘英伟各驾一架歼－7飞机在海天间翱翔，进行正常的飞行训练，刘英伟是长机，吴永是僚机。吴永刚从歼－6转飞歼－7，这是他第三次“放单飞”。每次“放单飞”，吴永都很兴奋。“放单飞”是飞行术语，指学员在没有教员同机的情况下单独飞行。
忽然，吴永发现雷达显示屏上出现一个可疑亮点。亮点越来越大，紧接着又出现一个。这不可能是战友的飞机，因为这时候全团的飞机只有他们这两架在天上，其他都在机场待命。吴永忙把情况报告给长机，刘英伟表示他也看见了，并正准备向地面指挥塔报告。
8时31分，两人的耳机里传来了在地面指挥的团长的声音：“05号、06号注意，你们前方出现的是两架敌机，我们已对他们发出了警告，你们再警告他们一次。如再不离开，可自行采取行动!”
当时，在这个空域经常出现的一般是国民党空军的飞机。大陆和台湾经常在东南沿海一带的海上和空中发生冲突，即使在公海上，双方交火也是很平常的事。因此，刘英伟保持高度警惕，并马上接通空对空频道，用略带河南口音的普通话向对方飞行员发出了警告。对方却置若罔闻，仍高速向我方冲过来。8时32分20秒，吴永见雷达屏上又隐约出现两个亮点，知道我方又有两架飞机升空了。
此刻，敌我双方的飞机都在公海上空，但距我方领空非常近。敌机越来越近，已隐约可见敌长机机身上的青天白日徽记。吴永通过远视镜仔细辨认机型，好家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F－15!国民党有F－15了?吴永这一疑问刚从脑海中闪过，“6号，开火!”耳畔便传来长机刘英伟的命令。几乎同时，一粒亮点从长机的机翼下飞出，闪电般向一架敌机飞去，是刘英伟发射的导弹。吴永忙锁定敌僚机，刚要摁下发射钮，突然瞥见自己的长机摇摆着快速下坠。糟了!双方两架长机几乎同时开火，敌长机从前侧方发射的导弹击中了我长机，而我长机发射的导弹却没有击中对方!
我方前来增援的飞机还要几分钟才能到达这一空域，现在空中力量的对比是1:2，而且对方的飞机还要先进得多。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两粒亮点分别从正前方、侧前方向吴永飞来——敌长机和僚机同时向他发射了导弹。吴永临危不乱，猛地一收襟翼，飞机急速下沉，及时避开了那两枚导弹。吴永紧接着一打加力，飞机以近两倍音速的速度从迎面而来的敌僚机肚皮下穿过去。然后，吴永利用歼－7灵活机动性能好的优点，大仰角掉转机头，又一打加力，跟上也正准备掉头的敌僚机，稍作瞄准，便摁下导弹发射钮。刹那间，导弹追上敌僚机并钻入了它的尾喷口，但见火光一闪，敌僚机冒着黑烟翻着跟头向下坠去。
“打中了!”吴永忍不住大喊一声。没想“砰”的一声巨响，自己的飞机猛抖了几下。吴永急回头，见机身正在冒烟，原来是被右前方敌长机的导弹击中了，幸亏未击中要害，飞机并未下沉。虽然这样，飞机也随时可能爆炸，得立即跳伞。吴永捏了捏方向舵操作柄，还好，还能动。此时吴永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不愿就这样弃机逃生。他迅速调整方向，对着敌机迎面撞去，同时摁下了导弹发射钮和航炮连发钮。霎时，飞机、导弹和几乎是连成一条线的航炮炮弹，暴风骤雨般直奔敌机而去。吴永随即拉下跳伞装置，“砰”的一声，座舱盖抛落，紧跟着又是“砰”的一声，吴永被弹出舱外。
敌长机飞行员慌了，想避开逃跑已来不及，连忙也跳伞逃生。就在他脱离机体那一刹那，他的飞机被一长溜炮弹击中，一下子炸成碎片。
天空中，两顶白色的降落伞飘向蔚蓝色的大海。我方增援的飞机呼啸着从他们的头顶掠过。此时是8时36分。
几小时后，我方的搜救船先后救起了吴永和敌长机飞行员。揭下头盔，对方竟是个金发碧眼的老外!一问，称是美国海军飞行员，还是一名少校军官。原来这两架F－15并非国民党的飞机，而是从常年游弋在巴士海峡的“小鹰”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飞机上之所以涂上国民党的“国徽”，大概是因为当时美国总统尼克松正致力于改善对华关系，美机不便于“直接”犯我领空的缘故。
在当时的政治气氛下，发生这起事件恐怕也不是尼克松总统愿意看到的。也许是怕对中美当时刚出现的积极对话势头产生不利影响，两国都没有对外公开这次空中冲突。
我军民的搜救船只继续在海上搜救，两天后找到了刘英伟和他的救生艇，他也跳伞成功了。接下来的几天，我方和美方都尽力在公海上搜寻，但美国僚机飞行员始终不见踪影，十之八九是喂鲨鱼了。
此次空战，双方战机损失为2:2，飞行员伤亡情况为0:1。
吴永作为一个才第三次“放单飞”的飞行员，一连击落了两架性能先进得多的飞机，这在我国宣战史和世界空战史上都是不多见的。
为顾全两国关系大局，不久，我方将被我军民从海上救起的美国海军少校飞行员斯特劳·阿尔，交还给了事后来华调查事件内情的美方调查组。
刘英伟现已离休，吴永现为海军航空兵某基地副司令员。
(文中吴永、刘英伟都是化名)
选自《龙门阵》200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