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

徐志儒对画有很深的研究，在省城，他是最有权威的鉴赏家。他这一辈子不知鉴定过多少幅画，从没出过差错，无论赝品造得多么逼真，他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因此，凡是徐志儒鉴定了的真画，人家从不怀疑是赝品。换句话说，即使某幅画是赝品，但徐志儒若说是真画，那幅赝品就成了真画，就能卖个好价钱。

　　 这天晚上，徐志儒刚想睡觉，门铃响了。徐志儒开了门，进来的是位年轻人。年轻人彬彬有礼地说："徐前辈好！我叫郑若，以前有幸听过徐前辈的教诲，让我受益匪浅。老前辈怕是记不起我了。"

　　 徐志儒说："不好意思，我真的记不起来了。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徐前辈。我这儿有幅署名齐达的画，您能否帮我鉴定一下，看它是不是赝品。"郑若说着展开手中的画，是幅《九虎图》。《九虎图》是明朝著名画家齐达的代表作，在美术界久负盛名。徐志儒的眼睛不由一亮，他忙拿起放大镜，片刻就叹口气说："这是赝品。尽管这画伪造得极其逼真，线条流畅，画面简洁，色彩分明，像齐达的画风，但我们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其中的破绽。像这只落在最后面的虎仔，眼神呆滞，毫无光彩。我曾见过齐达的这幅真迹，对这只虎仔的印象极深。真迹中这只虎仔的眼神极其活泼顽皮……"

　　 "徐前辈，这画真的是赝品？"郑若小心翼翼地问。

　　 "赝品！"徐志儒的语气硬得像铁一样。

　　 "可是……"郑若还想说啥，徐志儒便一挥手，做出送客的手势。徐志儒受到轻蔑，自然很生气，但徐志儒不会与郑若这样的无名小卒争辩，传出去，有失他徐志儒的风度。徐志儒的愤怒全表现在他的手势上了。

　　 郑若像没看出徐志儒要他走的样子，仍站在那儿说："徐前辈，我很希望您鉴定它是真迹。"

　　 "我凭什么要把赝品说成真迹？"

　　 "凭这个。"郑若说着打开手中的密码箱，"凭这个，这是３０万，只要您在这画上签个名，盖上章，这３０万就归您了。"

　　 "滚，你给我滚！"徐志儒拉开门，对着郑若吼道。

　　 "徐前辈，生这么大的气干吗？一切事我们都可以商量。您可能不知道吧，齐达的《九虎图》原来也归我收藏，可前些天，家里发生火灾，那幅《九虎图》化为灰烬了。幸好，我手头上还有这幅赝品，徐前辈现在可放心了吧，要不，我再加１０万，怎么样？"

　　 徐志儒不出声。

　　 郑若说："我再加１０万。"

　　 当郑若报出１００万的天价时，徐志儒拿了笔在画上抖抖索索地签了名，盖了章。郑若一出门，徐志儒就瘫在沙发上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后来，在全省第五次艺术品拍卖会上，徐志儒签名盖章的那幅《九虎图》也出现在拍卖会上。

　　 《九虎图》一下蹿到６００万了。

　　 再没人报出更高价格时，拍卖师说："我这里还有一幅《九虎图》，这幅画才是齐达的真迹。不知这位先生是要徐志儒前辈鉴定为真迹的《九虎图》，还是我手中这幅《九虎图》？"

　　 全场一片哗然。

　　 拍卖师接着说："要知道人家给了徐前辈１００万，徐前辈才签了名。"

　　 徐志儒气得当场晕倒在地上。

　　 醒来后的徐志儒才知道他中了方华的圈套。方华也是鉴定画的鉴赏家，尽管他对画的造诣也极高，但他比徐志儒出道晚，名气远没徐志儒大，找方华鉴定画的人极少。方华为了置徐志儒于死地，便想出这一毒招。

　　 此后，徐志儒便在美术界消失了，谁也不想再找徐志儒鉴定古画了。

　　选自《故事林》２００２年第１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