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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街占卜算卦的人也分着三流。
一流大宅院，二流租门面，三流坐地摊。有自己大宅院的主家，都是名声在外。上门求见的也都是财大气粗的达官贵人，一般老百姓是进不得的。老街能租个门面等客上门的主家已经算是混得不错了，买卖不算稠密，却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老街最多的还是摆地摊算卦的，脚前铺上一块布，摆上卦签，坐个小木凳，摇着一把扇子，招呼来往的客人。
有大宅院能够租门面的主家，都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玄玄乎乎的传奇故事。摆地摊的就平淡无奇了。闷子也是坐地摆卦摊的，摆地摊的卦仙闷子可是个有故事的人物。
闷子初中辍学，游手好闲，吃不得苦。无意中在箱子里翻出一本《麻衣面相》，便对相面算卦起了兴趣。
闷子第一次在老街摆摊才刚刚十八岁。一个娃子蛋竟然敢来老街摆卦摊混吃喝，老街人自然是不买账，没人问津。一天正是集市上热闹的时辰，闷子对一个匆匆赶路的中年人说道，这位老哥迟缓两步走。看你家有难事，我说得不准，你尽管扇巴掌；说得准了也分文不要，赏个肉夹馍就中。
中年人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闷子大声吆喝道，这位老哥，屋漏还遭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几年来事不顺，好事无成反成凶。看你夫妻不合，家中内室不安。
中年人坐在闷子递过来的小马扎上，屁，你说说看。
闷子说，说了你可别不高兴，糊涂婚姻最可怕，三天两头总吵架，一生夫妻不和睦，活着骂，死了嫁。
中年人说，就是娃子不争气，天天打架，早上她也回娘家了。
闷子神气了，脚踩棒槌转悠悠，时运不及莫强求，冷手抓不住热馒头，心急喝不得热米粥，单等来年时运转，自有好运在后头。我说个法子，准灵。
闷子的生意就此开张。
闷子收摊走到暗角处，等在那里的中年男子给了闷子一巴掌，这是你占你爸便宜的报应，老子也成你兄弟了？
闷子挠挠头，爸，这不是给你赚回了一百多元吗？我在老街也能站住脚了。
凭闷子的聪慧，在老街站住脚了，还渐渐地闯出了点名声。有人说，闷子也该去租个门面，开个易经堂之类的场子了。闷子乐呵呵地说，我不费那劲，开个门面还得天天有人支应，我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闷子在老街摆卦摊，摆到了结婚生子，孩子该上学的年龄了。因为不是本地的户口，孩子报不上名。
闷子找了校长，校长也为难，说孩子多，校舍不够，想改造也没有资金。
闷子说，我找人帮你改造了，孩子上学的事你给接着。
闷子不摆摊了，围着学校四周转悠。
学校的北边，有一家开发商，同当地的群众有些利益上的问题，整天一帮人扯着白横幅堵住院门，影响施工，也有损公司形象，老板急得满嘴起泡。
闷子找到老板，说你的大门开错了，犯了风水。若想解难，就得重新修盖大门。按你这风水看，门朝东，顶头凶，门朝南，鸿运转。你现在大门朝东，你得改向南门。
老板说，那边是学校，改大门要占用学校的地，学校能愿意？
闷子说，你改建大门的占地是学校的二层旧校舍，你再帮着学校建起五层新校舍就行啊，学校也没吃亏。你建的房子，拿出部分优惠售给学校的教师，当地人的孩子也得在学校上学吧？他们再闹，教师不上课，孩子不上学，那才是天大的事。虽然有些花费，却除去麻烦，换得清静啊。
老板咬咬牙，干了。找学校商谈，一拍即合。结果和闷子说得一样。
老板买了好酒看望闷子，说，让我咋感谢你都成。
闷子说，不用谢。你的事情要彻底干净，还差一道。你把每间房都挂上一米二长的桃木剑，避凶化吉，事业大兴。
老板信闷子的话，在老街一家装饰店买了五百把桃木剑。桃木剑不但辟邪还能保佑生意的传闻，让老街人把桃木剑都买空了。
卖桃木剑的米老板见到闷子就拜，说闷子真是神算啊。他从外地订一批桃木剑，因为粗心多写了个零，结果五百把成了五千把。大笔资金被压，走投无路，找闷子算算这生意咋样，闷子就掐着指头说，钱财常达心里去，可惜眼前难到手，不如意时要忍耐，遇到闲事莫开口。安心等待，三个月后，货准出手。
米老板说，我要兑现当时的承诺，红利分你一半，若不是你，我就得倾家荡产。
闷子摆摆手，事由也起自学校，你就给学校捐些课桌吧，也是做了善事。
米老板慷慨地说，那没问题，咱的孩子也在学校上学。
闷子孩子的老师来家访，说，闷子，你太神奇了。你送孩子来上学，我埋怨学校的课桌太破旧了。你说，三月后自有贵人相助。今天就有人捐助了一批新课桌，你孩子就用的新课桌。
闷子媳妇给闷子打酒炒菜，说，闷子，你还真行啊，一石三鸟。
闷子美滋滋地抿一口酒，哈，大狗叫小狗也要叫，有吃有喝，活呗！
选自《小说月刊》2012.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