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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12月,林彪讲过怎样当好师长。可以说,这是他对自己在红军时期作战指挥的一个小结:
一、要勤快。不勤快的人,办不好事情,不能当好军事指挥员。
二、要摸清上级的意图。对上级的意图,要真正理解,真正融会贯通,真正认识自己所领受的任务,在战役、战斗全局中的地位和作用。
三、要调查研究。对于敌情、地形、部队的情况和社会情况,要做到心中有数。要天天摸,天天琢磨,不能间断。
四、要有一个活地图。指挥员和参谋必须熟悉地图,要经常读地图。
五、要把各方面的问题想够想透。
六、要及时下决心。
七、要有一个很好的、很团结的班子。
八、要有一个很好的战斗作风。
九、要重视政治,亲自做政治工作。
你若以为九个“要”便是林彪指挥特点的全部,那就大错特错。数到第九个“要”的林彪,偏偏漏掉一个极其关键的“要”——要面对失败。
林彪自然也有走麦城的时候。
1929年1月,红四军前委柏露会议,决定红五军及红四军32团守井冈山,内线作战;红四军主力出击赣南。林彪刚刚担任团长,初战顺利,下山后,歼敌一营,突破封锁线,不费一枪一弹,占领大余。
很快,林彪便在小胜中露出破绽。
红四军前委在城内天主堂召开的连以上干部会,确定28团担任警戒;军部、31团、特务营和独立营,在城内及近郊开展群众工作。
林彪领受任务,带领28团进入警戒位置,便分片包干,各自负责一段。既没有组织营连以上干部看地形,也没有研究出现复杂情况下的协同配合,同时,忽略了这是一个没有党组织、没有群众斗争基础的地方,敌人来的时候,没有人会向红军报信。
如同他在第三个“要”中所说,一个军事指挥员,“他对自己住的村子有多大,在什么位置,附近有几个山头,周围有几条道路,敌情怎么样,群众条件怎么样,可能发生什么情况,部队到齐了没有,哨位在什么地方,发生紧急情况时的处置预案如何,都不过问,都不知道。如果半夜三更发生情况,敌人来一个突然袭击,那就没有办法了”。
林彪偏偏没有做到。
赣敌李文彬旅悄悄逼近大余城。攻势是突然发起的。28团在城东的警戒阵地被突破。“到了那时候,即使平时作战勇敢的指挥员,也会束手无策,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结果变成一个机会主义者”。
部队急速后撤,城内一片混乱。
曾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的江华说,那是一种失去控制的混乱。红四军士兵委员会秘书长陈毅,正在街上向群众分发财物,城北街区已经出现敌军,他连忙后撤,在城边才追上后退的军部。所谓军部,只剩毛泽东和少数机关人员。
毛泽东要林彪反击,林彪犹豫不决。部队已经退下来,不好掌握。毛泽东大声说:“撤下来,也要拉回去。”
陈毅也说:“主力要坚决顶住敌人。”
林彪带着身边的少数人,冲杀回去,把敌人的攻势挡住一阵,勉强收拢起分散开来的部队。
这一仗,牺牲了31团营长周舫、独立营营长张威。28团党代表何挺颖负重伤,用担架抬着行军,在敌军追击下,不幸牺牲。本来就缺干部的红四军,真是雪上加霜。
部队日夜行军想摆脱追兵,但是,祸不单行。平顶坳、崇仙圩、圳下、瑞金,红四军四地四战,结果,四战四败。
在平顶坳,向导把路带错,与追兵发生接触,造成损失。
在圳下,军部险遭覆灭。
当夜军部驻圳下,前卫31团驻圳下以东,后卫28团驻圳下以西。次日拂晓,林彪未通知,就带28团先开拔,军部失去后卫还不知道。警卫军部的特务营,也未及时发现敌情。
敌人进入圳下时,陈毅、毛泽覃还没有吃完早饭,谭震林、江华正在喝糯米酒酿,晚睡晚起的毛泽东还未起床。
枪声一响,毛泽东醒来,敌人的先头分队已经越过他的住房。
那是中国革命史上一个惊心动魄的时刻。后来,消灭八百万蒋介石军队,建立新中国的共产党领袖们,差一点儿就被国民党的地方武装包了饺子。
毛泽东利用拂晓昏暗,随警卫员转移到村外。
朱德差一点儿让敌人堵在房子里。警卫员中弹牺牲,朱德的妻子被敌人冲散后,也被俘牺牲。朱德抓起警卫员的冲锋枪,才杀出重围。
陈毅披着大衣疾走,被突然冲上来的敌人一把抓住大衣。他急中生智,把大衣向后一抛,正好罩住敌人的脑袋,方才脱身。
毛泽覃腿部中弹。
林彪率28团、伍中豪率31团,急速返回支援,才用火力压住敌人。因为未能履行好护卫军部的任务,林彪挨了一个记过处分。
1959年,陈毅对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人员说:“当时,红军人生地不熟,常常找不到向导,一走错路,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毛泽东在1929年3月20日,写给中央的报告中说:“沿途都是无党无群众的地方,追兵五团紧跟其后,反动民团助长声威,是为我军最困苦的时候。”
就是在这些最危险,最困苦,不是一个胜利接着一个胜利,而是一个失败接着一个失败的环境中,摔打出一个林彪。
选自《苦难辉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