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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泉原来在一家国有企业当电工，是他岳父托了几层关系才进去的。马小泉当电工其实是混饭吃。因为他连自家的电灯都整不亮，在厂里干工作自然是和尚梳头做样子。不久厂里搞竞聘上岗，马小泉理所当然下了岗。
下了岗的马小泉祸不单行，很快又被老婆炒了鱿鱼。原来他老婆对他这种没半点本事的小男人早就十分瞧不起，现在下岗后不但不给他安慰，反而找个理由一脚把他踢出了门。
好在马小泉并非一无是处，他能写作。平时没少在报上发一些豆腐块，原指望通过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没想到下岗的命运会提前降临到他头上。孤零零的马小泉在街上逛了一天一夜后，下定决心去找他一个做出版商的同学。
同学见过马小泉写的文章，有心拉他一把，就跟他签了合约，同时预付给他一笔丰厚的稿费。马小泉用这笔稿费在郊区租了一套房，又买了一台电脑，同时买了足够半年吃的干粮，从此闭门不出，干起了他的写作营生。
为了能潜心写作，马小泉在门上贴了一张吓人的字条：勿敲门，否则后果自负。他心想，谁见了这张字条还来敲门，不是脑子有问题也是吃饱了撑的。
可是偏有这样的人，刚坐下，马小泉就听到了“笃笃笃”的敲门声。马小泉不理睬，那敲门声一直固执地响下去。不得已，马小泉只得把门打开一条缝，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女人，３０多岁，脸红扑扑的。那女人一看见马小泉，竟然掉头就跑。原来他已经半年没理发半个月没刮胡子了，身上也只穿着一条短裤，人模鬼样的，把女人吓坏了。马小泉见女人跑，就从后面扔过去一句话：“怕还敢敲门。”女人听见马小泉开了口，这才停住脚步，小心翼翼地转回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家的电断了，不知你会不会修？”马小泉说：“我当过电工，没问题。”说着，便随女人走进了对门的房子。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保险丝坏了，这点马小泉还是会的，捣鼓了一阵后，一合闸，房内顿时灯火通明，女人笑眯眯地站在屋中央。
完成任务后，马小泉正要撤退，却被女人堵在了门口，高高挺起的胸脯直逼向他。女人说：“大哥不急嘛，我知道你一个人闷得慌，我也是一个人，我们聊聊好吗？”马小泉正在写一部历史小说，脑子里净是些太监妃子，根本不知道女人在说什么，他一把推开她，夺门就走。回到屋里才明白过来：女人耐不住寂寞，想勾引男人哩。不过马小泉可没空，他要对得起那份稿费。
隔了三四天，马小泉的门又被那女人敲开了。她还化了妆，美得像个妖精。这回她没有被人模鬼样的马小泉吓着，还一个劲地要往他的房里钻，被马小泉死死地拦住才罢休。无奈之下，女人说：“我家的保险丝又烧了，还是麻烦你修一下。”马小泉二话不说，过去就换了大一号的保险丝。不等那女人有进一步的行动，他赶紧返身逃回家里，“嘭”的一声关上了门。不一会儿，就听见对门也“嘭”的用力关上了。马小泉知道，对面的女人正跟他生气哩。
原以为女人会转移目标去勾引别的男人，不会再来打扰他。不料半月后，马小泉的门又被敲开，还是对面的女人，还是保险烧了。马小泉有点烦，但是面对美人又不好发火，就过去叫女人买来最大号的保险丝换上。
回来后，马小泉翻阅报纸时读到一篇文章，是一个叫黄豆的女人写的，说是在她的对门住着一个患有自闭症的男人，长年四季足不出户，也没有朋友找上门，她怕他出事，于是想了个法子，每隔十天半月用短路的办法将保险丝烧断，然后以此为由惊动他，使他不至于病症加重甚至自绝……马小泉看了看文章后面的作者地址，这才知道竟是对门的女人写的，他有些哭笑不得。
于是，等到那个女人再一次找上门来时，马小泉偷偷地将保险丝换成了铜线，心里说，看你下次还找什么理由。
果然，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那女人不再来敲门。
半年后，马小泉终于写完那部历史小说。他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对门曾给他关爱的女人，便把自己收拾干净，过去敲门。不想开门的是一个老太，马小泉问：“黄豆呢？”老太说：“哪个黄豆？我是刚搬来的，这里没有黄豆。”马小泉说：“就是原来这里的那个女人。”老太说：“哦，她在医院里。”“为什么？”老太说：“你还不知道呀，电线短路烧伤了她……”
马小泉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在全身绑着纱布，只露出一对眼睛的女人面前跪了下来，女人看见他，眼睛露出温柔的亮光，随即松了口气，轻声说：“终于看见你走出来了。”
石继立 荐
选自《今古传奇·故事版》２００１年第１０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