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万五千里长征点滴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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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渡乌江
  中央红军由江西出发,在国民党重兵的前堵后追下,来到湘江之畔。红军在这里血战一星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人员由出发时的八万六千余人锐减至三万余人。革命已至生死关头,如不改变原定的前进方向,全军就有覆灭的危险。根据毛泽东的提议,中央决定改向敌人力量薄弱的贵州开辟根据地。红军连克黔东南诸县,进抵乌江南岸。
  乌江素以天险著称,为遵义的天然屏障。江面宽约二百五十米,深不可测。水流湍急,水温仅有十摄氏度。两岸尽是陡峭的山壁。红一军团二师担任强渡乌江的任务,1935年元旦那天,二师四团团长耿飚化装到江边侦察,发现江对岸敌人密布岗哨,工事坚固。这么宽的江面,如没有渡河工具,那是插翅难飞。二师立即赶制竹筏,同时挑选出习于水性的十八人,派他们游泳过江,以扰乱敌人的警戒,掩护后续部队强渡。
  第二天九时左右,十八人中的八个勇士,每人各备驳壳枪一支,奋然跃入江中,带着架设悬桥的绳索,向对岸游去。江宽水急,人虽游至对岸,可绳索怎么也拉不过江。只得以竹筏强渡,竹筏至中流时被敌击沉,强渡无功而返。当夜,又组织第二次强渡,将单层竹筏改为双层竹筏。四只竹筏同时强渡,三只被江流阻回岸边。三连连长毛正华的第二筏划至江中后也没有了消息。偷渡仍然无效。
  第二天,强渡继续进行,当竹筏划至中流,只见从敌人工事下的石崖里,跳出几个人出来,向着敌人一阵猛烈扫射,敌人被打得晕头转向,落荒而逃,我们竹筏这才顺利地登了岸。这些接应的人是谁呢?
  “毛连长于二日晚偷渡时,率战斗员四人登第二筏,这个竹筏不知怎样竟然靠了彼岸。在他们登了岸后,总是望着后续再渡,却都不见来……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毛连长只得等着机会来动作了……五个英雄战士就大家围在一堆,在这江水浩浩,冷水袭袭的乌江边石崖下过了一夜。”“第一批强渡的十几个战士与毛连长等会合了。在占领了敌军士哨抵抗线后,继续向敌人排哨佯攻,连接几阵手榴弹后,在轻机枪掩护下,刺刀用上去了。敌人排哨抵抗线夺取了,一个排死伤过半,往上坍去。”“天险的乌江,就这样被突破—首先过去的,只有二十二个红色英雄。”(刘亚楼:《渡乌江》)
  雪山冰淇淋
  夹金山是四川境内最高最大的雪山,终日云雾缭绕,积雪不化。虽是夏天,一身单衣的战士又多是江南人,从未经历过如此严冷的天气。最初想到以酒御寒,可哪来这么多的酒?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每人分配两个辣椒,在上山时食用。刚上山时,辣椒多少有些效用。可是,越往山上走,空气越稀薄,辣椒也不管用了。体弱的人冻的牙齿直打颤,有的甚至晕倒,如一军团团长林彪和红军司令部侦察科科长胡底等。
  下了夹金山,一、四方面军的先头部队在达维会师。接着,红军又翻越了两座雪山。有了翻越夹金山的经验,战士们变得从容多了。上山之前,部队也进行了医护教育,如提醒多穿衣服,饱吃食物,尽量轻装,自带急救包等,并要求每个人上山时不得中途休息和睡眠。
  “……我们的呼吸短促起来,脚步也不知不觉地缓下去,
  我们踱上山顶,陈赓、宋任穷、毕士梯、莫文骅好多同志,已坐在那里谈天,我们也靠近坐下。
  我们周围的雪,洁白的十分可爱,令人回忆到‘踏雪寻梅’的古典,而兴叹—白雪真可爱,梅花何处寻!?同时又加添了人类‘盛夏赏雪’的乐趣……肖劲光同志提议吃冰淇淋,全体赞成。陈赓、宋任穷、毕士梯、莫文骅、郭化若、陈明、何迪宙、冯雪峰、李一氓、罗贵波和我们十几个人,都持着漱口杯,争向雪堆下层挖。
  ‘谁有糖精,拿出公开。’李一氓同志说。毕士梯同志的胃药瓶子,郭化若同志的清道丸瓶子,肖劲光同志的小纸包都一起出现了……大家赞美今天的冰淇淋,引起了上干队(由红军大学改编的上级干部队的简称)好多学生也向雪中冲锋。
  ‘我这杯冰淇淋,比南京冠生园的还美。’我说。
  ‘喂!我的更美,是安乐园的呢!’陈赓同志说。
  ‘安乐园给你多少宣传费?’我给陈赓同志一棒。
  ‘冠生园的广告费,一年也花得不少!’陈赓同志暗中回一枪。
  ‘你们如在上海争论,我愿做评判员,这里找不到事实的证明,结论不好做,这个结论留给住在上海、香港的朋友做吧!’毕士梯同志这样结束了我们的争论。”(周士弟:《吃冰淇淋》)
  草地死亡界
  翻过蜿蜒起伏的雪山,便又面临浩渺无际的草地。看似一马平川的绿茵茵草地,你千万不可麻痹大意。它的凶险并不亚于雪山高原,一投足一迈步都意味着生死攸关。草地常常是阴雨绵绵,每人手中既要拄着木棍又要顶着油布,头上尚可聊遮雨水,可草地的水就没有办法阻止,它漫过脚背,浸至大腿,使你每迈一步,都要使尽浑身的力气。更可怕的是,草地上飞着的蚊子,赶也赶不走,缠绕着你追逐着你,非叮得你满身疱不可,因蚊虫叮咬而得黑疟疾的病人,每天都在增加,因此而减员竟多至五百余人。
  “地下又是多年腐枝烂叶,透出恶心腐臭。现在这里绝难找出半尺直径的成丛的树。只有灌木几根列在小河两侧。此外只有草和水。地面是那样坦平,水自然无法奔向小河去,便停蓄在草里和土里。土质是例外松软,一插足陷半尺深,有时简直是无底的深潭,人马一陷下,愈挣扎愈往下沉,没有别人的拖拽,永也莫想爬出来。这样的泥潭不一定在低洼处,表面也没有特别异样,一切的地面都是被尺余或数尺高的草与水遮覆着,辨别是比较困难的,开始有很多人吃过这种苦头,特别是那些抢先的人。后来谁也不敢粗心大意,都只敢循着人马行过的脚迹前进,就这样每步也得慎重的举起来,谨慎的踏下去,因为稍一不慎,也可能一足埋在泥水里一两尺,费点劲才能拔出来。
  ……再行十余里走完干燥地,小河出现了,虽宽只五六丈但深在三尺以上,水似箭镞一样的奔流,冷的几乎要把人的肌肤咬去……力壮的就一个人闯过去,体弱的上十个牵成一群,中流可免被冲倒……我感谢一匹孱弱疲瘦的老马将我负过了河。因为还有很多年轻或者体弱的停止也过不来,这匹老马还得放过去。为着等马,自然我更有留在河边帮助指挥的责任。在河边停留约一小时,前后眼见着三个同志中流被冲倒,浮沉一两下便丧了性命。已经过来的,在我面前即有两人已经僵硬了。如果能够烧起几堆火,这些同志都可以得救的,但水草茫茫,何处有一根柴枝呢?!
  ……突然一个在水泥中挣扎的同志出现了,他全身佝偻着,上下身都涂了泥水,一杆汉阳造已涂的像一根泥棍,但还握在手中。我起始疑他是跌倒了,想扶他起来,拉起后,他踉跄的移了两步,一放手他便面团子一样蹲缩下去了。但汉阳造还紧握着,还是挣扎着想爬。我知道他已经没有希望了……”(莫休:《松潘的西北》)
  草地之险,如徐向前晚年所忆:“一方面军一直长途跋涉,体力消耗太大,实在禁不住恶劣环境的折腾,过草地减员尤多。但一方面军究竟牺牲了多少同志,至今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据阿坝自治州党史研究室提供的资料,红军三大主力在过雪山草地时,非战斗减员在万人以上。张闻天夫人刘英也曾感叹,走过七天草地,使她“觉得是从死亡世界回到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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