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时的重貌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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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代文学作品中,关于男性美的记述为数不多,惟独魏晋时期较为独特,我们翻查《世说新语》和《晋书》等史籍,会发现许多关于士族名士相貌的记载,被鲁迅称为“名士教科书”的《世说新语》中,还专门列有《容止》一篇,把它与孔门四科的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并列,可见时人对人物容貌的重视。

  魏晋时期,人们重人物容貌之美,几乎涉及人之形貌的全部。

  关于身材,如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有人称赞其子嵇绍处众人中,“昂昂然如野鹤之在鸡群”。有一次,匈奴使者来,曹操就因自惭“姿貌短小”不足以威慑来使,震服远国,才请伟岸英俊的崔琰作为自己的替身接见匈奴来使,自己则装扮成一个卫士提刀立于床头。这就是有名的“曹操捉刀”的故事。它说明连曹操这样的旷世英雄都屈从于这种世俗美的压力。

  关于眉眸,《世说新语》中曾记载桓温“眉如紫石棱”;裴楷“双眸闪闪若岩下电,精神挺动”;支遁“双眼黯黯明黑”等。

  关于肤色,当时称皮肤白皙者为“玉人”,在社会上大受欢迎。据《晋书·王衍传》说,大清谈家王衍在清谈时常用白玉柄麈尾,他的手和玉柄同样白皙温润,呈现出一种病态美,历来为名士所称道。卫玠长得很美,据说他小时候乘白羊车在洛阳市上经过,引起了轰动,围观者如潮,看到的人都说这是谁家的“壁人”呢?“壁”就是玉。意思是说卫玠长得像玉一样白和美。又如裴楷仪容出众,即使脱冠冕,露出粗服乱头也无关紧要,时人以为“玉人”,说“见裴叔则(楷)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为了突出自己的皮肤白皙,名士们更有意去修饰和装扮自己。如本来就有一张洁白如玉脸庞的何晏,竟在夏天猛食热汤饼,大汗淋漓。然后用红衣服去擦汗,则面色愈显皎洁。又如美男子潘岳和夏侯湛皮肤都很白,为了取得更好的效果,两人经常有意在一起同行,时人称为“连璧”。

  名士们甚至还刻意追求一种女性美。《世说新语·容止》说,何晏“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实际上何晏确实是傅粉了。本条注引《魏略》曰:“晏性自喜,动静粉白不去手,行步顾影。”诗人曾植就是在大热天澡后也必修饰傅粉。《晋书-五行志》又说:“尚书何晏,好服妇人之服。”孙楚也有此嗜好。书法家王羲之为女性化的杜弘治的那种“天姿国色”所倾倒,叹道:此公“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此神仙中人”!为此,他刻意仿效,使自己也“飘如游云,矫若惊龙。”这是典型的女性化倾向。东晋著名将军谢玄年少时也倾向于女性化的妆扮。“好著紫罗香囊,垂覆手(腰间垂挂着绣帕之类的东西)。”在《世说新语·容止》中有大量描述人之容貌秀美的词,诸如“整丽”、“美容”、“美形”、“珠玉”、“凝脂”等等,这都是用女性的标准去评价男人的容貌。魏晋时期的这种女性化审美倾向一直延续到南朝齐、梁时期,且有变本加厉之势。《颜氏家训·勉学》曰:“梁朝全盛之时,贵游子弟,……无不熏衣剃面,傅粉施朱,驾长檐车,跟高齿履,坐棋子方褥,凭斑丝隐囊,列器玩于左右,从容出入,望若神仙。”

  西晋著名的美男子潘岳一次手持弹丸出游洛阳道,路边一群少女少妇被其美貌所迷倒。她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倾心爱慕,全然没有了差涩和矜持,牵手相围,纷纷向他投以瓜果,实属情不自禁。至于那位被誉为“殊玉”的卫玠,终因无法忍受如潮水般涌来的慕名者的长时间观赏,竞劳累成疾而死。

  当时,这种美的容貌极具征服力。庾统与诸弟入吴,想在一亭中过夜。诸弟先去,看见满屋的平民百姓,没一个有退避的意思。庾统说:“让我再去看看。”他刚一进门,“诸客望其神姿,一时退匿”。庾统就是以其神姿之美而使普通百姓产生敬畏之情的。东晋苏峻之乱的发生,庚亮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大将军陶侃认为就是杀了他也不足以向天下人谢罪。但“庚风姿神貌,陶一见便改观,谈宴竟曰,爱重顿至”。庚亮之美使陶侃原谅了他的罪过,改变了要杀他的念头,并对他十分喜爱了。又如桓温的妻子得知丈夫娶李势女为妾,另房专宠后,怒气冲冲,带着几十名婢女提着刀前去杀她。但当她见到丈夫新纳的小妾“姿貌端丽”时,不觉醋意全消,竟然放弃了要杀她的打算。

  

  选自《知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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