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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出击
1944年12月31日破晓时分，巨大的B-17“空中堡垒”式轰炸机依次从英国的野战机场起飞，前往欧洲大陆上空。这时距离盟军在诺曼底登陆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但是欧洲战场形势仍呈胶着状态，而且德军又在这个冬季出入意料地发起阿登反击，向美军的防线疯狂袭来。在这种情况下，空中部队受命加大出击力度，以减轻地面部队的压力。
两名年轻的飞行员洛庄中尉和李克少尉所在的第100轰炸机大队接到的命令是：竭尽全力。调动每一个人和每一架飞机来支援地面作战。第100大队是自1943年人驻英国的美国陆航第8航空队的主力部队之一，因在空袭行动中作战勇猛和伤亡惨重而被大家称之为“血腥100”。
在基地用完早餐、听完任务简报后，洛庄和李克驾机从英格兰小镇艾伯茨起飞。自1943年6月以来，这个僻静的乡下地方就一直是第100大队的“家”。他们驾驶的编号为No.42-231987的B-17是当天从各个基地出动的数百架同类型飞机中的一架。
简报会讲清楚了此行的目标：港口城市汉堡的石油精炼厂和潜艇工厂。虽然轰炸机陆续起飞时天已开始放亮，但是久久不散的大雾延缓了他们到达的时间。当B-17机群终于开始进行空中编队并飞离英国海岸线时，机组成员们被告知，护航的战斗机群同样因为天气原因而将推迟与他们的会合。
汉堡上空
洛庄的B-17所在队列是C中队，当全中队的飞机组成编队后，这个中队又开始按规定和其他中队会拢，直到最终组成一个互相保护的大机群后才开始向德国飞去。这个大机群以7620米的飞行高度向北海上空飞去，之后在丹麦以南的一个标记位置转向西南，接着就沿易北河上空进至汉堡。
B-17“空中堡垒”的大名注定要和美国第8航空队在欧洲实行的大规模昼间轰炸紧紧联系在一起。这种飞机被人们认为是“最适合执行远距离轰炸的战略轰炸机”。这种四引擎轰炸机很早就是进驻英国的第8航空队的基本装备，从1942年8月起就展开了对德国工业目标的大规模轰炸。
这天早晨，当轰炸机群迫近目标上空时，“城市上空已呈现一种暗黑色，这在数英里外就可以看得很清楚——高射炮弹的爆炸令人惊惧地展开着。我们穿越炮弹碎片形成的云层而过，这短暂的过程就好像一个小时那么长。”
好在投弹过程还算顺利，B-17陆续进入返程。当轰炸机群开始从赫尔果兰岛和威廉港之间穿过时，遭到了岸防高炮群的猛烈攻击。而且，在6705米的高度上，一拨又一拨的德国战斗机开始出现，天空中霎时充满了炮弹爆炸和战斗机射击所发出的隆隆声。
德国战斗机在近距离划过，从四面八方冲来：12点钟方向，6点钟方向，B-17的上面、B-17的下面，几乎到处都是。洛庄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德国飞行员年轻的脸。对他们来说，这是狩猎的一天，一架接一架B-17被打了下去。
合二为一
洛庄在枪林弹雨中做着机动动作，他打算把自己的B-17开到一处飞机不那么密集的空域里，这时，他注意到另外一架B-17，那是由查尔斯，韦伯斯特少尉驾驶的编号为No.43-338436的“空中堡垒”，正如同一团火球般朝下冲去。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洛庄和李克都感到自己的飞机受到了一次巨大的冲撞，机组乘员都感到机身剧烈抖动起来。洛庄通过对讲装置招呼大家：“我们肯定是和其他飞机相撞了!”他韵判断不错，事实的确如此，不过这次撞击的方式是如此的奇特，它在此前从来没有出现过，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了。
与之相撞的并不是韦伯斯特的那架，而是编号为No.43-338457的另外一架B-17，机上飞行员是威廉。麦克奈伯中尉，副驾驶员是纳尔逊。沃冈少尉。这架B-17为了躲避高射炮火，正从下方向上爬升，结果正好飞进了洛庄那架B-17的正下方。
刹那间，下面那架B-17的机背炮塔一下子顶穿了上面那架B-17的机腹，并把这两架重型轰炸机给“锁”在了一起。两架B-17合二为一，谁都挣脱不开谁，按李克的话来讲，就像“一对交尾中的蜻蜓”。B-17"空中堡垒”机长22.78米、机高5.8米、翼展更是有31.62米，这样的大家伙“组合”在一起，是多么奇异的景观!
在下面那架飞机里，麦克奈伯和沃冈显然失去了对飞行的控制，或许他们在撞击中或者在此之前就已经负了重伤。由于他们在当天都阵亡了，因而无从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他B-17上的目击者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两架飞机就像是被超重型起重机举起来了一样。”很快，下面那架B-17开始起火，而它的三具螺旋桨还在飞快地旋转着。两架飞机好像是在空中爬行着蠕动着，挣扎着想要摆脱死亡的阴影。
在意识到仅凭自己飞机的飞行无法使两机分离后，洛庄赶紧关闭了引擎，以避免因螺旋桨碰撞而发生更加可怕的局面。“合二为一”的飞机迅速向下坠落。洛庄和李克竭力拉起操纵杆，牠们的座椅已困松动而您朱去平衡，不过他们仍然坚持着，以便争取时间让机组乘员们向机尾移动。洛庄下令自己的伙伴们赶快从机尾逃生，因为此时所有其他舱口都已经变形而无法打开。
B-17上共有10名机组乘员，包括飞行员、副驾驶员、投弹手，领航员、机械师、无线电员、腰部机枪手2人，机腹机枪手和尾部炮手。除了洛庄、李克和一名机枪手，其他乘员全部得以从机尾跳伞。那名倒霉的机枪手被困在舱门变形的炮塔里，大家试图用手摇杆打开舱门，但无济于事，没有人能够帮助这个可怜的人了。
死里逃生
继续滑行了一会儿，B-17被敌机击中。李克回忆道，“子弹命中机身后激起了白色的放射状烟雾，那情景就好像张开的蒲公英种子，就快被风吹走一样。”李克觉得德国人一定很好奇，他们应该诧异这样两架飞机是如何保持飞行，又将飞向何方!现在洛庄命令李克加入逃生的行列，但他的副驾驶却拒绝了。李克知道，凭洛庄一已之力是无法保持两架飞机滑行的，一旦飞机失掉稳定，很快将进入致命的失速螺旋。“我知道把你一个人留下的结果只能是机毁人亡，所以我打算留在这，和你一起飞完这段旅程。”李克说。
这是怎样一段生死与共的旅程啊。两位飞行员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机位的水平状态，至于高度则根本无从控制，“飞机就像礁石一般往下掉。”这时，两架B-17已离开海面，转而进入陆地上空。下面的高炮不停开火，李克感觉眼前满是红黑色相间的爆炸情景，他相信地面上的高炮全部对准了自己。实际上，地面上17岁的鲁道夫，斯卡瓦兰和其他德国炮手一样，在指挥官的命令下停止了射击。他在注明时间为12点47分的笔记上写下了自己的观察：“两架‘空中堡垒’因撞击而扭曲在一起，它们绞在一起飞行。显然，这两架敌机不可能飞得更远了，所以我们就停止了射击。”B-17无可挽回地朝地面滑落下去，跳了伞的一名机组乘员华盛顿扭头张望，看见飞机离地面越来越近，随即“看见了爆炸的火光和随之而起的黑色烟柱。”
两架轰炸机于下午1点不到坠毁于德国威廉港附近。下面那架B-17率先触地，洛庄的那架由于位置在上，情形稍微好一些。“合二为一”的B-17在地面上弹跳前行，最终机首触地，机翼横切过一排木制小屋而停了下来。
李克和洛庄面面相觑——他们都还活着。撞击使得机身漏洞大开，那是天然的逃生孔。惊魂甫定的两位飞行员坐在洒满燃油的机翼上，李克掏出了一支香烟。正当他准备点火时，一名拿着步枪的德国士兵走了过来……
再度重逢
两个成了俘虏的飞行员在这样的撞击中都只受了轻伤，当他们回头看着自己飞机的残骸时，都被吓了一大跳。巨大的“飞行堡垒”中。相对完整的部分“只剩下机鼻、座舱和我们两个坐过的座位。”洛庄后来回忆说。
在一处校舍里，他们和两架飞机上的机组乘员又“聚”到了一起，原来大家跳伞后陆续也都被抓到了。在落人德国人手中后，这些飞行员还能找出一些幽默感来，他们彼此讲笑话以致爆发出阵阵笑声。事实上，当地的德国人还真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因为在这个地方，人们不是经常能抓到跳伞的盟军飞行员的。
在B-17的残骸旁，围观的德国人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地居民闻讯赶来，对眼前的奇景啧啧称道，他们迅速拿走了能至崢的纪念品——从机枪到口香糖。军人的反应就更不一般，“疯狂的美国佬，居然开八个发动机的飞机。”当地德军向上级报告称，繳获了美国人新开发的秘密武器。接着那个领航员巴科维茨还被专程送到法兰克福的侦讯中心，就此“新型武器”进行了盘问。经过足足两个星期的审问，德国人才终于相信，原来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
这一天，第100轰炸机大队共出动了37架B-17轰炸机，只有25架返回英国。其中。发生相撞的这两架B-17的全体机组乘员中，有了人阵亡，另外F3人成为俘虏并大多活予下来。从1935年到1945年4月,波音飞机制造厂共生产了12731架B-17，其中有4735架毁于战火。至于损失得最为离奇的，非12月31日相撞的这两架莫属。
选自《文化艺术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