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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第三次下江南时，龙船顺大运河一路南下，经姑苏，过嘉兴，这天途经石门镇。
石门虽是个弹丸之地，因古吴越国在此地垒石门为界，小镇因此而名声远播。龙船刚停稳，乾隆就独自踱步上岸，他要微服逛逛这个有名的水乡古镇。
来到闹市区，乾隆在“太湖楼茶馆”喝了一壶龙井茶，听了一段小曲儿，雅兴甚浓。之后，离开茶楼沿街漫步。街面不长，走着走着就到了市梢头。正想往回走时，见前边有家药铺，门楣上方挂着一块横匾，上面用颜体书写着“保春药店”四个大字。字写得遒劲厚重。乾隆一向好书法，见了好字，总要上前揣摩一番。于是，他走上台阶，伫立当中，欲抬头看字。刚抬头，字未见着，却看见了店堂内有位姑娘正在看他。姑娘年方十七八岁，丹凤眼，瓜子脸，樱桃小口，额发浓浓密密，一刀切齐搭在眉上，衬托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一条独辫垂在脑后。乾隆心想自己身边佳丽三千，美女如云，哪一个比得了这如此清纯漂亮的乡下姑娘？他忘了看字，径直走进了店堂。站在柜台前，乾隆不声不响，只是瞧着姑娘自顾欣赏着。姑娘见状，轻启朱唇，一口吴侬软语：“这位客官，侬要买点啥个药？”听见姑娘问，乾隆这才回过神来，心想：“要买啥个药，我也不知道哇。”然而，乾隆毕竟见多识广，思路敏捷，很快镇静下来。他“嗖”的一声甩开折扇，轻摇三下，缓缓说道：“我要买的药，手掌大，内圆外方，一两重。”乾隆见姑娘长相不俗，想故意难她一下，谁知姑娘不慌不忙，转身从药架上取出一张膏药，放在柜台上，面带微笑道：“客官侬要买的可是膏药？”乾隆见姑娘这般聪明，心中更是喜欢，便以扇击掌，随即吟道：“膏可吃，药可吃，膏药不可吃。”姑娘听后点头道：“好联！客官是想让阿拉对下联么？”乾隆颔首道：“正是。”姑娘朱唇一抿，轻甩了一下头，那条独辫就舞起来。乾隆料想她对不出下联，便笑眯眯道：“咱俩打个赌，若是对出下联，此扇归你；若是对不出下联，姑娘这条独辫剪下送我，可好？”姑娘道：“一把扇子，有何希奇？”乾隆用手指指着扇面上的仕女图，道：“这可是唐伯虎的真迹，此扇价值连城啊！”姑娘伸头一瞧，果见落款处赫然题着“唐寅”二字，便吃惊不小道：“这画果真是‘唐寅’的亲笔。我若对出下联，客官怕是要反悔了。”乾隆答道：“君子无戏言。”姑娘好奇心陡起，便倔犟地回道：“好。阿拉就与侬打打这个赌。”说毕低头沉思起来。一双小手，将辫梢卷拢又放开，放开又卷拢，直弄断了扎辫的红头绳，独辫散了，仍没对出下联，急得她满脸通红，额头上沁出了汗珠。正在这时，姑娘的父亲打麻将输了钱回家来取银子，夫妻俩在里屋吵了起来。只听得姑娘的母亲又在骂她的父亲：“叫你不要赌，可你偏要赌，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姑娘听了这句话，茅塞顿开，脱口吟道：“脾能医，气能医，脾气怎能医。”乾隆听了下联，不禁叹服道：“姑娘不仅人长得美，而且聪明绝顶。今日输扇，心服口服。”
选自《山海经》２０００年第６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