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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然第一眼见小雪时，觉得极眼熟，似在哪见过，到底在哪见过，李然左思右想又想不出来。当天晚上，李然又见到小雪了，当然是在梦里。李然也明白了，在没有真正见到小雪之前，小雪已经许多次走进他梦里。那时李然已有女朋友，他立即同女朋友断了，追起小雪来。
小雪说：“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李然说：“断了。”李然就是这个时候唱那首《迟到》的歌，不过歌词已改了：
你到我身边。
带着微笑，也带来我的快乐。
我的心中早已有了你。
哦，你比她可爱……
李然的声音极好听，也很有磁性，这首歌被李然唱得柔情缱绻。李然脸上的表情也极其丰富，小雪陶醉在李然的歌声中。
后来李然总给小雪唱这首歌。
李然同小雪结婚的那天晚上，李然还唱了这首歌。
只是几年后，李然又看上另一个叫小洁的女人，小洁要比小雪年轻漂亮。李然又朝小洁唱这首歌了。
小洁也陶醉在李然的歌声中了。
李然便要同小雪离婚，小雪不同意，李然便搬出去住了。三年后，法院判了他们离婚。小雪接到离婚证时，放在眼前看了许久，然后笑了，笑了许久又哭了，边哭边撕离婚证。离婚证撕得米粒样细，小雪还撕。
一天黄昏，小雪听见大街上一个男人唱《迟到》：“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也带来我的烦恼……”小雪拿了把水果刀跑上前，对着男人的后背猛扎，并咬牙切齿地说：“扎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陈世美，扎死你这个……”
幸好路人拉住了小雪。
小雪被递进了精神病医院。
小雪的情绪很快稳定了。她同医生有说有笑的，并且能帮医生做些事，有些病人怕打针，她就劝病人；“打针有什么可怕的，一点也不痛。”病人很听话地伸出手臂。小雪喜欢看书，看了幽默好笑的故事，就绘声绘色地讲给病人听，病人都听得哈哈大笑。
医生也都喜欢小雪，那些病人也喜欢小雪。
一年过去了，小雪的病再没复发过，医生以为小雪的病好了，就让小雪出了院。小雪尽管不想出院，但还是被父母接回家了。小雪回到家，一句话也不说，整天傻傻地坐在那儿，脸色木然，目光呆滞。一回接下有个人在唱《迟到》那首歌，小雪拿了把菜刀就追着那人砍，幸好那人跑得快，才没被砍到。
父母又送小雪进了精神病医院。
小雪一进医院，就同医生有说有笑，一点也不像有精神病的人。一位医生问小雪：“你怎么一进医院，病就好了?”小雪说：“我喜欢同这些病人呆在一起，我觉得你们单纯可爱。再说他们也需要我，并且喜欢我，因而我在医院里很快乐。”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小洁得肝癌去世了。孑然一身的李然想到了小雪。一想到小雪，李然心里一阵愧疚，想把小雪接出院，好好照顾小雪。
小雪见了李然，一脸呆滞，她已认不出李然了。李然的泪水掉下来了：“小雪，真对不起你……”小雪说：“你是谁?为什么流泪?”李然说：“我是李然，李然呀!你真的不认识我?”小雪摇摇头说：“不认识。”
李然把小雪接回家了。李然想唤起小雪的记忆，想让小雪认识他，就说：“小雪，以前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错了。以前我们一起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那时，你很喜欢听我唱这首歌。你还记得这首歌吗?”李然唱的仍是那首改了歌词的《迟到》：
你到我身边，
带着微笑，也带来我的快乐，
我的心中早已有了你……
小雪一听这首歌，浑身就颤抖起来，眼光也变得凶狠，脸上的肌肉也痉挛成一团。小雪见茶几上有把水果刀，抓起来就朝李然猛扎，李然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就倒在血泊中。
小雪还在不停地扎，“扎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陈世美，扎死你这个……”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06.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