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独山水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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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的时候,我经销了贵州黔东南独山地区一家药厂生产的强力止咳胶囊,在当年做到全国销量冠军,春节前很荣幸地被邀请到独山,参加了那家药厂举办的答谢会。

  答谢会独辟蹊径,安排在独山山区的一处水族山寨里举行。说是山寨,其实不如说是一个建造在崇山峻岭里的小村落。村落依山而建,都是两层高的竹楼,楼上住人,楼下喂猪。有人工挖掘的小水渠从楼下经过,正好带走了猪粪与难闻的气味。一座座竹楼间道路曲折迂回,附近秀竹成林,古树环绕。整个水族山寨里,山泉叮咚,清溪长流,虫鸣鸟语。正是一个避开尘世烦扰的好地方。

  药厂开答谢会,其实就是为一年来销售有力的经销商们提供一个放松的机会。他们特意邀请未了穿着青蓝两色衣裳的水族女孩为我们表演节目。当然,也少不了喝酒。

  水族山寨送来他们自酿的米酒。米酒是用糯米酿制而成的。还在里面配上了各种中药材,还加进了杨梅。味道甜中透酸,极为可口。会议的第一个晚上,我就在水族姑娘的劝酒声中,足足喝下了近一斤半的米酒。喝酒的当时不觉得什么,只知道为了水族姑娘的喝彩声,一杯接一杯把米酒倒进喉咙里。等我喝完后,才发觉头疼欲裂,米酒的后劲上来了。

  漂亮的水族姑娘可管不了这么多,她们戴着白布方巾,穿着袖子绣有花边的青蓝衣裳,在山寨外跳起了坝子舞。药厂的领导很好客,虽然见我已是昏昏欲睡,但还是执意拉着我下竹楼,带我去看水族女孩们跳舞。

  我本来就是个胖子。下楼的时候,一个水族男孩扶着我,可我还是跌跌撞撞,刚下了一步楼梯,脚下就是一滑,重心不稳,向一侧倒去。我的身体压倒了竹子做成的护栏,“啪”的一声就摔在了接下的猪圈里。

  我浑身一阵剧痛,胃里情不自禁痉挛,“哇”地呕吐起来。猪圈里有两只六七百斤的大肥猪,一嗅到我吐出来的酒味,就围了上来,拱着嘴舔起地上的呕吐物。它们踩到了我的胸口上,我听到细微的啪啪声,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我知道,那是我的肋骨被踩断了。接着,我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张竹床上。胸口的疼痛还在持续。药厂的领导黑着脸站在床边,对我说,这个水族山寨很偏僻,医生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一个山寨的水族汉子走了进来。小声对药厂领导说了些什么。他说完后,领导犹豫地点了点头。脸色很难看。接着,他们两个人都退出了房间,只留下我一个人躺在床上。

  过了约摸十分钟,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40多岁的水族男人。这个男人看上去与普通的水族山民差不了多少,穿着大襟无领宽袖的青色土布长衫,一手拎着一只鸡,一手拿着一个布口袋。

  他看了我一眼,放下了布口袋和鸡,走到我面前。他伸出手,不停用食指用力弹着我受伤的部位。每当他弹到我的伤处时,我就会感到无比的疼痛。我大声叫唤着,可他根本不理会。

  等他弹完后,提起了扔在地上的鸡,使劲一扭,竟将鸡的脖子给扭断了。鸡血从脖子里涌了出来,他嘴里念念有词。快速说着什么话,可我却一句都听不懂。所有的鸡血都滴到了地上,他从布口袋里又拿出一瓶米酒,喝了一大口包在嘴里,然后“噗”的一声喷了出来,满屋都是米酒的香气。

  难道这是一个巫医?我不禁有些生气。这药厂的领导怎么能叫一个巫医来装神秀鬼为我治病呢?这肯定会贻误我的病情。

  可不等我多想,这个巫医已经从布口袋里取出一团像面粉一样的黑色东西。他的手在黑泥里插了几下,又走到我身边。

  我纳闷地问:“你要干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伸出了手,一把掐住我疼痛的胸肌,使劲央了一下,嘴里依然念念有词,时快时慢,忽高忽低。我大声地呻吟起来,可他却管不了这么多,不停掐着我的肌肉。我哪里疼痛,他就多掐几次,而且力气越用越大,我几乎昏死过去。

  掐完后,他从布口袋里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锯齿镰刀,在狭窄的竹屋里挥舞了起来。他离我很近,有几刀是几乎贴着我的皮肤划过去的。

  这就是所谓的跳大神吧?我浑身不能动弹,只能像只受死的羔羊一般,默然地看着他挥舞镰刀。

  他终于停止了挥舞,而这时,我的伤口全部进开了,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巫医喘了几口气,把那些黑泥全部涂在了我的身上。最后,他挥起拳头,重重落在我的脸上。我叫了一声后,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一天之后。我奇异地发现,胸口不再疼痛,喘气和说话都与常人无异。抹去身上的黑泥。居然连一点红肿与青淤的痕迹都没留下。

  药厂的领导告诉我,那个中年男人,是水族山寨里最有名的水医。水医是一种“巫医结合”的神秘医术,他们药厂的强力止咳胶囊就是借鉴了一种水医的秘方。

  我下了床之后,就和常人完全一样。俗话说,伤筋动骨100天,没想到仅仅一天,我身上的骨折就痊愈了,真是不可思议。我想去拜访那位神秘的水医,了解更多关于水医的事。可是山寨里的人告诉我,水医到很远的另外一个水族山寨去了,他要去给其他病人治病。

  而在那个时候,我们的会议也到了结束的时候。我特意把敷在身上的黑泥带回了重庆,拿给一个相熟的医生检验。医生告诉我,这些黑泥说是普普通通的泥巴,没有任何特别的化学元素。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8年,我也再没有去过那个水族山寨,但我却一直记忆犹深。神秘的独山水医,深深刻进了我的脑海,令我永远无法忘怀。

  

  选自《新聊斋》2007.4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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